【土飞】野狗（10）
放学了还是要早点回家。
正文-
虽然利用率不高，但三中还是非常形式主义地设置了自习教室。阿苏勒说到做到，利用每天中午的午休课单独给展雄飞补习。
他耐心脾气好，又是同龄人，那些课堂上难以消化的东西，被他反复讲上几遍，展雄飞再迟钝也理解了，短短几天下来，就连正常上课都没那么容易走神了，抛开喜欢阿苏勒这层因素，展雄飞也是打心底里感谢他的。
当然，最高兴的人恐怕还要是涉尔了，他认定阿诗勒隼会为了这件事受影响，私底下还拦着展雄飞“夸”了几回。
“没想到你平常看着老老实实，关键时候还挺上道！都跟谁学的啊？”也许是展雄飞错觉，他觉得涉尔盯着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不纯洁的审视，像是透过他，看见了他每天都要经过的那片靡乱街区，看穿他和展艳默不作声却别扭到死的母子关系，看透他背后藏污纳垢破碎不堪的生活原貌，哪怕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家人和她的职业。
但他只能回以沉默，争辩是无意义的，没有人会站在他这边。
中午的自习室依旧照去不误，阿诗勒隼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不高兴，涉尔来质问他的时候，展雄飞回说我又不是阿诗勒隼，我怎么知道？
涉尔气得把他推到墙角，“我还以为你多厉害，草包一个，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眼里！”
展雄飞随便他怎么说，反正涉尔这么对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倒觉得这样挺好的，阿诗勒隼不因为这件事生气计较，他心里的歉疚感也能少一点。
“啧！看你一天到晚这个窝囊样！”他拽着衣服将展雄飞拉到身边，“你倒是弄出点动静啊！吕归尘都把你单独带去自习室了，你还真特么是去学习呢？”
展雄飞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猫一样被拎着，他说：“那你想我怎么样？”
“你怎么搞定的你男朋友，就怎么搞定我们班长大人啊！”他特意把男朋友三个字咬得极重，大概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他手上还有监控视频，“想办法让他真的喜欢上你，我就不信阿诗勒隼到时候还能咽下这口气！”
展雄飞无奈先答应了下来，等到晚上，再苦恼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妹妹。
“我怎么办才好啊？”他摸着小猫柔顺的皮毛，不远处谈拢了价格的Omega当街就被搂搂抱抱起来，展雄飞习以为常，又有点难过，“妹妹，你说要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像阿苏勒一样就好了，那样妈妈就不会被骗，也不用为了养活我做这样的工作……”他低头把大半张脸都埋到膝盖上，“她要是不做这个就好了，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我也是这种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亲了，都怪那个沃德乐！要不是他，涉尔也没把柄威胁我，大不了拒绝他再被打一顿嘛，好过现在……”
他揉了揉眼睛，说话间带了点哽咽，“妹妹，我真的好想快一点考上大学啊！考不上也没事，听说只要成年就可以找工作了，等我赚了钱，我就开一家宠物店，到时候你呢！就做我店里的第一个员工，专门负责蹲在柜台上摇手，当招财猫好不好？就像这样……”
他说着就模仿起来，露在短袖外的一截胳膊上下摇晃，蹲在那里，倒真像一只大型的招财猫。
“嘿哟！这里还有一个！喂猫呢！”
展雄飞抬起头，看见不知道从哪家店里出来的几个成年男人，人手把着一瓶啤酒，嘻嘻哈哈就走到了他身边。
妹妹察觉到危险，喵喵几声之后就转身跑掉了，展雄飞贴墙站起来，把书包挡在前面，略略扫了他们一眼，刚准备贴着边跑走，被其中离得最近的胖子给拦住了。
“干什么呀？”他避开那人企图伸过来占便宜的手，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抬高。
“脾气还挺爆！”一圈四五个人都笑起来。
“小弟弟怎么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就出来了？玩角色扮演啊？什么价啊？算便宜点，哥几个下次还找你玩呗！”
“让开！我不是！你们找别人去！”他难得胆子大了一次，企图装凶狠吓吓他们，可他一个瘦瘦小小的高中生，还是个Omega，这点气势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卖你大半夜蹲这干嘛呢？给你妈烧纸呢？”几个人笑得越发猖狂起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条街上有哪个是干净的啊？”
“是不是还没开过张啊？没关系啊！今天咱就上生理课，哥们儿亲自教学，保证你忘都忘不掉！来！叫声老师好！”
沃德乐从饭局上下来，喝了点酒，不想惹麻烦，被交警查了没得耽误时间，只能打电话把阿耀叫过来开车，人到的时候刚过九点半，完美错过三中晚自习的下课时间。
“咱上哪去啊？”阿耀吧嗒扣上了安全带，钥匙一扭，发动机嗡嗡作响。
“还能上哪，上小尹那儿去！”沃德乐说。
阿耀坐驾驶座上坏笑起来，一头黄不楞登的头发配上他突出的一颗尖牙，显得格外傻气，“还说不是大嫂，就没见你对谁那么上心过！”
沃德乐刚想一巴掌拍过去，半途又收住了，“我很上心吗？”
阿耀不置可否，但眼神很明显就是在说，你说呢？
“啧……”沃德乐若有所思咂咂嘴，“开你的车，哪那么多话！”
阿耀咧开嘴笑得更憨气了，“得嘞！老板您坐好！”
他把车停在了小尹在那家按摩店的门口，隔着玻璃，只看见巷口围着几个人骂骂咧咧不知道在干什么，沃德乐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展雄飞早该到家了，想到他今天错过了一个故事，心里不免有点可惜。
两个人先后下了车，正准备一起进店放松一下，脚还没踏上门口的台阶，就听见那堆人里一个格外稚气的声音在叫喊。
“别拉我衣服！我说了我不是出来卖的！放开！别碰我！”
展雄飞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推搡拉扯，书包都被扯坏了，里面的文具书本连同着猫粮洒了一地，校服被扯到了胸前，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伸出的手拽住他的裤腰。
他尖叫着反抗，想起展艳骂骂咧咧嘱咐过他好多次，没事不要在外面逗留，可他只是想跟妹妹说说话呀！他那么多的心事无从宣泄，只有妹妹会安安静静听他讲。
“别动！先让哥们验验货，钱不少你的！要真是个没开苞的……”
“我cnmd！”他话还没说完，脑袋顶上先挨了一酒瓶子，绿色的玻璃四散飞溅，
展雄飞被吓得大叫起来，那几个动手的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后来的两个人一人一脚踹翻在地。
“tmd谁啊？”
“你大爷！”
一场斗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有人默默走远，有人赶着上门口看热闹，展雄飞管不了是谁窜出来寻仇，猫着腰快速把书本文具猫粮全都囫囵个扫进破洞的书包里，抱起就跑！
他从来就没怕得过那么厉害，心脏突突到眼前都发黑，算不清跑了多远，只知道一脚下去，蹬在松动的地砖上，脚底一崴，人也被惯性拖着跌了下去，耳朵里听见明显的一声嘎吧……
他还想爬起来继续跑，只感觉脚踝痛得惊人，半步也迈不动了。
原先的地方，阿耀抄着后备箱里的钢棍狠手收拾了几个，沃德乐更是连棍都不要，抄着啤酒瓶就把人按倒在地上，尖锐的碎裂处对着他那张脏话不断的嘴。
“你你你……你谁啊？知……知道我跟谁手底下混吗？”被沃德乐压制住的小混混满头血了还不忘示威。
“我tm管你谁！”他本来想一瓶子插那张烂嘴上让他长点记性，余光瞟见展雄飞默不作声蹲坐在地上，最终也没下这个手。
他好心，今天不吓小朋友！
“给老子滚！下次管不住自己那玩意，跑到这乱发丨丨情还胡说八道，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滚！”阿耀也扬起手里的钢棍恐吓道！
几个人见两人不好惹，爬的爬，扶的扶，没多会就跑远了。
展雄飞坐在地上倒吸凉气，一身热汗都变成了冷汗，惊魂未定，只感觉有人拉了下他的胳膊。
“啊！！！别碰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他抱头捂脸地大叫起来，生怕过来找茬的也不是好人，把他当成是站街的，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就给……
“不是什么？别嚎了！”沃德乐拉开他挡在头上的胳膊，伸出一只手抬起那张惊恐狼狈的脸。
透过深黑瞳孔，男人一张野生动物般的脸端端正正映在中央。
“沃德乐？”
“嗯，还能认得出来我，没被吓傻掉！”这话里透出的愉悦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察觉，就被大颗滚落的泪珠子扰乱了。
“呜呜……”展雄飞管不了两个人身上都是汗黏黏的，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扑进了沃德乐的怀里。
阿耀站在原地踹玻璃渣子，嘴里小小声感叹了一句“我去！”
沃德乐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自己舒服，伸手把人给抱住了，“好了！没事了！哭什么？每次看见我就哭！你是自来水管吗？”
展雄飞趴在他肩上抽泣了一阵才醒过味来，推搡着从他怀里挣开来，“我疼……”
“哪里疼？”
“我好像崴着脚了。”
沃德乐撩开他校服裤腿，好家伙，一截细细嫩嫩的脚踝肿得比馒头还大，怪不得抽抽噎噎呢！
“这么严重啊！还能走路吗？”
“应…应该……哎！你干什么？”
展雄飞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沃德乐打横抱了起来。
“应该什么应该，走！去医院！”
“可是我书包……”
“有人帮你捡了！”
嗯，阿耀自动自觉去把那只书包捡了起来，掉出来的东西也贴心地扔回去了。
书包放副驾，阿耀充当司机，载着后座两个人一路飚到了医院急诊。
“这么晚也拍不了片了，先给你开点外敷药吧！明天要是还疼再过来挂号！”医生如是说道。
“给你打个病例，姓名！”
“展雄飞！”他说，“英雄的雄，展翅高飞的飞！”
……
等着阿耀去拿药的间隙，沃德乐陪展雄飞坐在急诊大厅里，看着姓名栏里的几个机刷字体，他勾了勾嘴角，“原来你名字是这三个字啊！展雄飞！”
抱书包坐椅子上的展雄飞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说啊？难道你之前就知道我名字吗？”
“那次在KTV，听你同学叫过一遍，就记住了，只是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不过现在知道了！”
“哦，是这样啊！”他两颗黑眼珠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亮。
“名儿挺好！”沃德乐说，“就是不太像Omega会取的名字。”
对此展雄飞也只是习以为常地苦笑了一下，“我妈最开始以为我再不济也该是个beta，谁能想到呢？”
“那你没有蒙语名字吗？怎么是汉名啊！”沃德乐又问他。
展雄飞摇摇头，“我是汉族，我妈妈是从南方来的，她不会讲蒙语，我就只有这个名字。”
“巧了！”沃德乐在椅子上坐得四仰八叉，“我也只有沃德乐这一个名字，咱俩还挺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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