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洞打杂小童

一个了无生趣的灵魂

【土飞】野狗(06)

一条走廊,大大小小的房间,即便有隔音门的阻挡,也依然可以听到持续不断的鬼哭狼嚎吵吵嚷嚷,人人逃避现实,纵情声色,在起伏的音乐声里将情绪释放到最大。

 

沃德乐凭印象找到那群小屁孩订的包房,倒也没冲动到直接进去打招呼,怕把人吓到。他回想起那个晚上,小猫崽表现出来对他的害怕不像是装的。

 

就当做是未成年对成年人天然的恐惧吧,沃德乐给自己没有贸然推门进去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默默靠住包裹着厚厚隔音棉的软墙,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守株待兔,等到里面的小白兔自己落到他的网里来。

 

昏暗的灯光包裹着他,光影的分界把他原本就挺拔出众的五官勾勒得愈发清晰,又因为环境实在不够敞亮,中和了几分平时的戾气,一身宽宽大大的休闲打扮显现出他本来的年轻,人人称道的乌海大哥,也只是个混迹多年的二十五岁愣头青。

 

他一向运气好,次次玩命赌命都能赢,所以今晚也不例外,一樽枯木桩子也有傻到家的小白兔自投罗网往上撞。

 

展雄飞借口要出去上厕所,他在包厢里被一群人呼来喝去当作服务员指使,一时拿这个,一时递那个,点歌叫他,切下一首也叫他,但这些都好,都可以忍受,唯一受不了的是涉尔总让他代替游戏玩输的对象喝酒,躲也躲不掉,半打啤酒下肚,胃里已经晃晃荡荡。

 

他不是真的要去上厕所,他是想去试试抠喉,把堵在胃里的酒液都吐干净,好让自己舒服点,不至于醉到走路不稳。

 

走廊墙边靠着陌生男人,他没没有在意,他心里只想着自己这么难受要怎么办才好。

 

直到手腕被人扣住,冰凉冷气里依然火热温暖的一只手,温度包裹着他的脉搏。

 

展雄飞的吓得尖叫了一声,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他声音发抖地问,“谁呀?”

 

“这么快不记得我了?”沃德乐抬起头来,早不是那天晚上狼狈的样子,头发梳得齐整,胡子也剃了个干净,唯独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和眼睛里不时透出的狠厉让展雄飞熟悉。

 

“是你!”展雄飞很快就看见了他胳膊上的蝴蝶结,他从来记得就是记得,完全不懂掩饰,仔细思考权衡以前就轻易把自己的单纯暴露无遗。

 

“记性不错!”沃德乐表示满意。

 

展雄飞喝多了酒,反应迟钝,愣愣地站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晌才像个傻子似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啊?”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啊?”沃德乐依旧抓着他纤细的手腕,远远看像是两个人手牵着手。

 

“我?我是……是和……朋友……”他又变得磕磕巴巴,肩膀下意识瑟缩起来,眼神也开始飘忽闪躲,似乎这世界上就没有不让他感觉到紧张的事。

 

展雄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仅仅是因为解释不通和涉尔他们的关系,更因为在他趋近十七年的人生认知里,这种地方不是他该来的。

 

手腕上的热度持续环绕着他,直到这时他才发觉手还扣在人家手里。

 

“我,我干嘛告诉你?你松手!”他皱起两道乌黑的浓眉,用力想从他手挣脱开来。

 

而此刻沃德乐心里只有一句,真有意思!

 

年轻的身体,年轻的脸,脱下校服,把自己套进暴露成熟的衣服里,明明满脸青涩,哪哪都平得毫无兴味,却连躲避的动作都像是在引诱。

 

“朋友?什么朋友?男朋友吗?你喜欢那样的?”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拉着他越靠越近。

 

每问一句,就拽着他靠近一步,直到手从大开的袖口伸进去,揽住那片细细薄薄的后背,啊他逼到靠墙无处可去。

 

成年人和少年人的实力悬殊让他无法拒绝沃德乐的肆意妄为,他本就在同龄人之间都显得弱小,他还喝了很多酒,展雄飞挤在墙面和沃德乐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不停挣扎,“你干什么呀?放开我!”

 

真可怜,他好像又要哭了。

 

沃德乐的手继续往衣服里探,向下掐在了他的皮肤细嫩的腰上,手心的热度顺着脊柱点燃了身体里的一点热血,一点淡淡的龙脑樟味道刺激着后颈阻隔贴下的腺体,隐隐作痛。

 

“别动!”命令式的语气,带着绝对的压制。

 

你有没有见过野外的猎犬,玩弄比它弱小得多的猎物?没有道德和感情的约束,抓住了就归他所有,拿捏蹂躏,任凭心情。

 

“小兔崽子,挑男人眼光这么差,给你个忠告,你那个瘦高个男朋友靠不住,趁早分手,免得以后伤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想干嘛啊?”

 

展雄飞简直要崩溃,他今天本来可以好好回家的,被莫名其妙当成赌注带到这个鬼地方来,喝了一肚子的酒,晕晕乎乎难受得要命,现在还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按在墙上占便宜,为什么都要这么欺负他啊?他真的好想回家!

 

只可惜沃德乐听不见少年心中所想,能感受到的只有眼底映照的一抹浅红眼尾,和手心紧握的一段纤弱腰身,他疑惑,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叛逆,又这么无辜?

 

“沃德乐……”展雄飞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来他叫这个名字,明明记性差得要命,却把他无意只说一遍的名字记住了。

 

包间里有人放声用蹩脚的粤语唱“你小心,一吻便偷一个心,一吻便杀一个人……”

 

而他薄薄一张唇轻轻开合,叫他沃德乐。

 

真要命!

 

沃德乐想也没想,直接低头吻了上去,啤酒残余的麦芽苦味还没散尽,场子里最低档便宜的酒,沃德乐从前一个人能喝完一整箱。

 

少年口腔温度炽热,却也生涩,连伸舌头都不会,只能尝到满嘴消散不及的酒气。

 

谁说这样一个吻杀人偷心?

 

展雄飞简直要被他吓坏了!他大概是酒喝多了,脑子也跟着不清醒,心里想的全是,完了完了!这是他的初吻!他幻想过要和喜欢的人,在恰当时间交换的,代表了他最纯情爱意的一个吻,就这样没有了!

 

他又气又恨,手脚并用去推打眼前的混蛋,却轻轻松松就被按住,龙脑樟的味道侵入鼻腔,一瞬间手脚都发软,哪还有什么反抗能力,只有唇上力道不减,像要把他吃拆入腹,吻到嘴唇心脏都发麻。

 

“妈的,那小子这么久不回来,不会是偷偷跑……”

 

“我靠?!什么情况?展雄飞?”最近的包间门打开来,伴随吵闹的音乐声飘出来的,还有涉尔几个收敛不及的粗口。

 

本来是想结伴去上厕所,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被他们带来凑数的展雄飞,被一个不认识的男的按在墙上亲,这画面带来的冲击感对于还未满十八岁的高中生来说,确实刺激得有点过头了。

 

沃德乐放开了被他反复衔吻撕咬到充血的唇。 

 

“喂!你谁啊?”涉尔一开口就暴露出十乘十的不客气,虽然从来没把展雄飞放在过眼里,但怎么说也是他哄骗过来的同学,他们几个欺负欺负就算了,在KTV里被别人欺负了算怎么回事。

 

沃德乐都懒得和这小屁孩搭话,他只是不耐烦地往旁边瞪了一眼,几个不知社会险恶的半大小孩就愣愣怔怔闭上了嘴。

 

不知道是谁咳嗽了一声,几个人你拉拉我我拽拽你,推推扯扯地又将房门关上了。

 

再转头来看展雄飞,原本没什么颜色的唇被吻得莹亮透血,不知道是喝多还是缺氧,浅红的光泽浮在他巴掌大的脸上,被不断掉落的泪珠打湿,变成霓虹灯下的雨。

 

他连哭起来都只发出一点克制的呜呜声,秀气的五官皱在一起,不显得狰狞,只觉得可怜。

 

“被你的小男朋友看见了这么委屈?”大概是真的有点怕他,沃德乐拿手帮他擦眼泪的时候,居然没有遭到拒绝,“看到了就看到了,有什么要紧,他连帮你出头都不敢,我早说他靠不住!”

 

展雄飞不说也不听,只管靠在墙上压着嗓子哭,一点委屈比天大。

 

“别哭了!”沃德乐说,只是一个情不自禁的吻,有什么好哭的,“都出来玩了,就别弄得像是丢了多大便宜似的!”

 

“我不是……”展雄飞呜呜咽咽地说。

 

“不是什么?”

 

“我不是谁的男朋友!我跟你们也不是一类人,我只想好好读书考大学……”他说着,黄豆大的眼泪珠子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你这个大混蛋!你凭什么亲我?”

 

他哭得实在太难过,十七岁未满的少年无助地站在他面前流泪,这样的场景实在有些犯规,像湖心投石,涟漪泛泛,牵扯起沃德乐久违的一点同情心。

 

“那你想怎么样呢?要我跟你道歉吗?”

 

展雄飞不说话,他不敢,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中学生,谁都可以随便欺负他,展艳想骂他就骂他,涉尔想捉弄他就捉弄他,从来没有人为他道过歉。

 

一声叹息钻进耳朵。


他被人按进了一个混合着烟草、酒精和龙脑樟香气的怀抱里,一只手隔着阻隔贴抚摸他微微发烫的腺体,像在逗猫。

 

“对不起,不要再哭了行不行?”





【文末注解】

  龙脑樟 - 稀有药材,味道辛香微苦,有止痛  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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