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洞打杂小童

一个了无生趣的灵魂

【土飞】野狗(11)

工作日夜间取药的人并不多,还没聊够几句,阿耀就拎着医院的塑料袋回来了。

 

“来!给!拿着!”大约是看展雄飞年纪小,他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带着点对待小孩的温柔,其实他根本也没大他几岁。

 

“这个是喷雾,这个是止痛药,痛了就吃。”

 

“谢谢!”展雄飞礼貌地对他笑笑,比起沃德乐,阿耀实在算得上平易近人了,“一共多少钱?我还给你!”

 

“五十八块五……”阿耀刚准备实话实说,最后一个五字还没说出口,余光觑到沃德乐的眼神,拐了个弯又把话给吞了回去,他摆了摆手,“嗐!也没多少钱,不用给了!”

 

“不行!要的!”展雄飞坚持。

 

他低头在书包里翻找着自己的钱包,手忙脚乱间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塑料瓶掉出来。

 

“哎……”他伸手想捞没捞住,瓶子咕噜咕噜滚开好远,他一只脚还肿着,只能又是阿耀去给捡回来。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把阿耀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医用碘伏?你随身带这个干嘛?”

 

“啊,这个是……”他刚准备伸手接过来,却让一边的沃德乐抢了先。

 

“还我,是我的……”展雄飞对着他小声说。

 

“谁说是你的?”沃德乐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瓶子,那是他被暗算那天晚上恐吓着展雄飞去买的,但他分明记得展雄飞没有把它拿走才对。

 

小鬼头!他笑起来,“我用过的东西就是我的了!”

 

他朝阿耀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趁展雄飞还在跟沃德乐讨论一瓶碘伏归谁所有,快速把手里的药塞进了他破烂的书包。

 

沃德乐随手把碘伏插到裤袋里,“你帮了我一回,我也帮你一回,就算扯平了!走,送你回家!”

 

他说着就要去抄他膝弯,被展雄飞红着脸轻轻推了一下,“别抱我了,我自己可以。”

 

他被一路抱着进了急诊已经够羞耻了,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了,沃德乐也没强求,就让他自己踮着脚尖一瘸一拐走到了车里,只在下楼梯的时候稍微扶了他一段。

 

沃德乐看着他摇摇晃晃却坚持靠自己走过去的身影想,看起来弱不禁风遇事就哭,没想到还是个挺倔强的小孩。

 

而展雄飞手伸进书包破洞摸到阿耀刚装进去的药和自己没打开过的钱包想,他看起来凶巴巴的不近人情,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阿耀把车停在展雄飞家楼下巷口,考虑到他上楼实在困难,最后还是沃德乐把他抱上去的,展雄飞搂着他的脖子,又闻到了淡淡的龙脑樟香气。

 

很淡很淡,但展雄飞就是闻到了。

 

“今天谢谢你们了!”他站在门口向阿耀和沃德乐又道了一次谢。

 

“行了,回去吧!”沃德乐说。

 

“那……再见!”展雄飞对他们挥挥手,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笑容。

 

这还是沃德乐第一次看见他笑。

 

清澈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一个笑,像一片轻盈羽毛在谁的心上缓缓划过。

 

门轻轻关上了,沃德乐站在楼道昏暗的灯下,跟阿耀说,走吧!

 

阿耀点头下楼,沃德乐跟在后面,回看了一眼斑驳的防盗门,到底还是没忍住,低着头笑起来。

 

展艳是第二天中午听到声响醒过来才发现展雄飞崴了脚没去上课,他自己打电话请了两天假。

 

“怎么弄的?”

 

展雄飞当然不敢说自己去给妹妹喂食差点被人欺负的事,只说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他也不敢告诉她沃德乐和阿耀带他去医院的事,只能趁她睡着悄悄擦药。

 

“我说你现在怎么就这么不着四六呢?也不知道随谁了蠢到这个程度!活该走个路也能崴着脚!没一天叫人省心!”

 

她嘴上骂着,却关上房门迅速换了套衣服,带着展雄飞去了附近的诊所,又给开了另一种治跌打损伤的药。

 

那天晚上展艳难得没有出去做生意,也没让展雄飞进厨房,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吃了一顿饭,展艳还把碗洗了更是让展雄飞受宠若惊,连带着白天骂他那些话都一下子忘了大半。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扭伤的脚踝已经好了大半,快考试了,班上苦读的苦读,睡觉的睡觉,只有阿苏勒问了他是不是生病了,严不严重?

 

展雄飞说自己脚崴了,却没说到底严不严重,他不擅长说谎,但又私心想阿苏勒可以多关心他一点。

 

“那这几天的课间操我先帮你请假,你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说,我帮你代劳!”

 

如他所愿,阿苏勒永远热心温柔,让展雄飞难以抗拒,他忍不住在各种课本上写他的名字,写阿苏勒,写吕归尘,写完又拿笔涂黑,怕被同桌看见,有时候也在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中间画上一颗小小的爱心,傻笑着看上半天都不舍得划掉。

 

晚自习下课以后,展雄飞照旧坐着闷热的公交车回家,用不同颜色的线缝得歪歪扭扭的书包被他抱在胸前,他想了一路,要不要去巷子口找找妹妹,他已经两天没去看过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找到吃的,有没有喝到干净的水。

 

可想到那天晚上的遭遇,他又实在怕得很。

 

路过巷子的时候,展雄飞习惯性地停下了脚步,他眼神不安地朝周围张望,却意外在不远的马路边看见了那辆熟悉的白色桑塔纳。

 

车里没有开灯,挡风玻璃反射着周围的老旧建筑,让他看不清车里是不是有人。

 

但他觉得有,他甚至能感觉出来里面坐着的是谁,他刚刚路过的时候,那里是没有停车的。

 

他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妹妹?”他朝着巷子里喊了几声,小猫果然一颠一颠地朝他跑来,欢快地朝着他喵喵叫,像是在责备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她了。

 

沃德乐坐在驾驶室里,看小孩逗小猫,他知道展雄飞发现他了,可他本来就没想要躲,早一天知道,晚一天知道,对他而言毫无影响。

 

才半个多月,那只猫就长大到了原来的一倍多,展雄飞一只手抓住它都变得有些困难了,尽管他从没有给它喂过一口吃的,但沃德乐仍然产生了一种,这只猫是由他和展雄飞共同抚养长大的错觉。

 

今天的故事是关于期末考试的烦恼。

 

展雄飞一边挠着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担心自己考不好怎么办,“压力好大啊!以前还觉得考不好就考不好,反正没人管我,这次要是考砸了,那岂不是很对不起阿苏勒?他每天都牺牲自己的午睡时间给我补课,结果我一点进步都没有,那我下学期还怎么面对他啊?”

 

“但愿我能考好一点吧!这样暑假才好开口约他一起出来玩啊!”

 

“妹妹,悄悄告诉你哦!”展雄飞把手搭靠在唇边小声对她说,“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十七岁生日!如果那天阿苏勒答应陪我一起的话,我就把心里的喜欢全都告诉他!你说好不好?”

 

骤然降低的音量让沃德乐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能从展雄飞隐约的笑声里感受他的雀跃和期待 。

 

“我要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展雄飞走之前不舍地按着妹妹呼噜了两把毛才慢吞吞站起来说再见,他一边朝小猫挥挥手,一边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车窗,充满感激地笑笑,再转身小跑着往家里的方向跑去,像只活泼害羞的小麻雀。

 

沃德乐无处可去,最后还是下车去了惯常留宿的按摩店,小尹照旧是一副和周围格格不入素净打扮,熟练地扮演着沃德乐喜欢的样子,垂着长得过分的睫毛,帮沃德乐脱掉上衣,再半跪地上去解他的裤子上的纽扣。

 

从沃德乐的角度,只能看见微卷的头发下,收得窄窄的下巴,他抓住压在他胯间的那只手。

 

小尹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了?”

 

沃德乐盯着他看了一会,明显的成年人身量,纤细修长的四肢,瘦却宽的肩膀,微微凹陷的脸颊,裹在浅色衣服下的肌肉也是平坦有形的,只有圆短的鼻头和一双乌黑的眼睛还保留了一点稚气。

 

“你多大了?”沃德乐问他。

 

小尹不知所谓,但还是乖乖回答他,“二十一岁!”

 

沃德乐点点头,抓着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今天有点累了,你随便帮我按几下就行了!”

 

小尹的疑惑都写在脸上,他心里拿不准沃德乐是说真的,还是临时起意想玩什么新花样,但沃德乐已经先一步扑倒在了按摩床上,小尹一脸愣怔地去架子上拿按摩用精油,还问沃德乐喜欢什么味道的。

 

但对方依然是说随便,让人拿捏不准他的喜好。

 

小尹拿了自己惯用的玫瑰香,其实每种香气都差不多,廉价香精味掩盖了一切附属的味道,倒在结实的背肌上,再由算不上细腻的双手推开来。

 

真难得,他今晚挣的居然是手艺钱。

 

“看你长得端端正正的,没想到手劲还挺大?”沃德乐闭着眼,跟他闲聊了起来。

 

“按疼了吗?我轻点?”小尹听话听音,立马减轻了手上的力道。

 

沃德乐笑笑说:“没事,我说了随便按,你用不着这么拘谨。”

 

小尹也跟着他笑笑,一双滑溜的手在他筋骨穴道上游走,精油香气溢满了整间房。

 

“小尹,你跟人谈过恋爱吗?”过了一会,沃德乐忽然开口问他,把小尹惊得手上动作都停了。

 

但也只是一瞬,背后的手马上又重新按压推拿起来。

 

“怎么就算谈恋爱啊?”小尹反问,“我们这算谈恋爱吗?”

 

沃德乐十分混蛋地笑了一声说,不算!

 

他抿了抿嘴,神色显得有些失落,可惜这位连假话都不愿意说的主顾此刻正背向他,根本看不见。

 

“那怎么才算谈恋爱?”小尹又问。

 

沃德乐闭着眼睛没说话,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却仍旧无法确定。

 

小尹的手穿过他的胳膊,俯下身抱住了他,干净细腻的脸贴在沃德乐的腺体上,纯正的玫瑰香气覆盖住了工业香精的气味,是小尹信息素的味道。

 

“教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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